人乘文集











般若園地

驀然回首

文◎謝文田

  全台連日豪雨成災,宛如民國48年(1959)8月7日「八七水災」的翻版。驀然回首,驚覺時光如露如電,已是63年前往事,不由自己的勾起了幾乎已經湮沒淡忘的記憶!

  回憶當時,家裡除了母親揹著最小的妹妹被困在貓羅溪對岸的姑姑家外(整夜揹著小孩身懸在神明廳的長條供桌上,第二天一早洪水退了才渡溪回來),其餘家人和很多村民都聚集在高地─鄰居的穀倉,每天多蒙好心人提供一大鍋、一大鍋的粥食。

  唯一供通行的彰南路,整條馬路坑坑洞洞柔腸寸斷。那時我已上初中一年級,代表家長到鄉公所領空運來的救濟物資,恰巧目睹陳誠副總統到芬園國小勘災,還很幸運地領到一床蠶絲被,蓋起來柔軟冰涼,迄今印象深刻。

  陳誠是影響台灣歷史的人物,他在擔任台灣省主席期間,施行「三七五減租」、「耕者有其田」、「公地放領」等土地改革政策。

  記憶中,有時星期日還從居處縣庄走路到草屯的教會排隊領麵粉(來回要走2個多小時,回來揹著麵粉,走得更慢),麵粉煮麵疙瘩、煎麵粉餅,家母的手藝,可以變出很多花樣。

  當時,我們家在貓羅溪邊的稻田,為洪流沖刷覆蓋,滿目瘡痍。大大小小的砂石堆積如山,大約有一層樓高,全家老老少少沒日沒夜地挖洞填石,有如愚公移山。

  眼看終於開墾完成了,接著第二年竟來了更大的八一水災。幼兒稚子嗷嗷待哺(我們有8個兄弟姊妹),父母親必須打工養家,已沒有餘力開墾,致時作時輟。端賴假日全家總動員,故而全家大大小小又在挖砂挑石中度過,全年無休;大概到我高二時才結束。如此折騰,仍不曾聽聞父母親怨天尤人,而且手心永遠向下,樂於幫助別人。當時常有比我們更窮的親戚上門求助,我就親眼看過母親將米甕裡的米全部倒給來人,不讓人白跑一趟。

  母親生性樂觀,言語溫暖,常說「天公疼憨人」、「一枝草一點露」…,這幾句平常的話語,就像鐫刻在心靈深處,終生難忘。

  災後學校重建徵收,看上我們在彰南路旁,父母親甫從地主購得,約5分多的土地(這就是拜前述陳副總統土地改革政策之賜),這已是我們家災後倖存僅餘的一塊田地,父母親自是不捨。那時我已稍懂事,大人討論的時候,就坐在小板凳旁聽,已能體會那種天人交戰的心情。但,為了要設立學校,使兒童可以就近上學,終於還是同意了(徵收價不成比例,名為徵收,實為捐獻);那間學校就是芬園鄉「寶山國小」。

  後來,弟弟妺妺們悉就讀這所小學。舍弟文生師範畢業後,也曾於該校執教,嗣並於本鄉的「芬園國小」擔任校長,直到退休。

  父母親均已往生,父親於民國104年(2015)8月8日父親節那天舉行告別式,其間強颱「蘇迪勒」來襲,風狂雨驟,路樹連根拔起,全台交通停頓。然而,告別式進行的全程竟晴朗如常,直到安葬完成的那一剎那,才又大雨傾盆,有如神跡。

  莫非萬事萬物都是緣前定耶!

  歲月如流水

  轉瞬間就是一甲子

  往事如煙

  一幕幕

  就像電影

  恍在眼前

  對過去的日子

  不只是懷念

  更多的是無上的感恩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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