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乘文集











般若園地

非關佛法的小故事

文◎方恨少

  開始當個人生才開始的人,卻不知何謂人生才開始,只記得有句話:「人生七十古來稀。」

  上網查資料,有人說:「人生七十才開始。」是誰發明的?動機何在?也查到:「1961年,時任監察院院長的于右任先生,送給當時的總統府秘書長張群一首詩:『人生七十方開始,時代精神一語傳,萬歲中華今再造,期君同醉玉關前。』

  事實上于老說這話時已高齡八十二,張秘書長小于老十歲,時年七十二,後來張秘書長活了一百零一歲。所以,他們都有資格說:『人生七十才開始。』至於一般普羅大眾對這句話,只能當成是期許或嚮往吧!」

  最近看到一則笑話,有個人在祝壽宴上,舉杯賀道:「祝您長命百歲。」

  老者聞後似在生氣,令他極為驚訝。

  接著老者對他說:「我今年九十九了。」

  所以,今後這句「祝您長命百歲」的賀詞,鐵定不能用了。

  說到人的歲數,不禁想起孔子所說的三十而立。《論語》〈為政〉第二載:「子曰:『吾十有五而志於學,三十而立,四十而不惑,五十而知天命,六十而耳順,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。』」

  今生此刻,慶幸有慈光山道場可依皈,有佛陀正法可依止作為人生導引,夫復何求。

  依止慈光山僧團,不必苦於欲當志工而不可得,蓋欲當志工比找正職工作還難;非閒時參與佛事,不亦樂乎;勤於養醫生,不得已乎,不亦苦哉;放不下手,兼差安親班,不亦累乎。非非閒時,涉獵電視、小說等,算是給非閒之調劑也。

  看了三國的影劇,想起許多耳熟能詳、膾炙人口的成語、用詞,似乎多來自三國。例如三顧茅廬、空城計、孔明草船借箭、萬事俱備只欠東風、大意失荊州、周瑜打黃蓋(一個願打,一個願挨)、扶不起的阿斗、既生瑜何生亮、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等等,不勝枚舉。感嘆於常借用歷史而非關歷史、借用佛法而非關佛法,乃摘錄兩則小故事,與大家分享。

一、生命何物

  一位武林宗師考問四個後輩:「生命何物?誰能答我?」

  甲說:「對我而言,生命就像藏在泥土內的種子和根莖,綻放在外的花葉縱有榮枯,地下的生機卻永遠長存。」

  乙說:「我認為不論任何人,包括大師在內,對生命根本沒法作出超然或終極的判斷。我們既不知生命從何而起,更不知生命的結果是甚麼?否則我們會是無所不知的神仙。」

  丙說:「生命雖是沒有人能解開的謎,卻非是無跡可尋;線索隱藏於每一個人的自身,卻因生死間無法逾越的鴻溝而終斷。此正為佛、道兩門中人努力追尋的方向和目標,只有悟透自身存在的祕密,生命之謎才有機會解開。」

  丁說:「我怎麼說才好?因為這是我不願費神甚或害怕去思索的問題。生命稍縱即逝,又是如此漫長,如此不足,卻又可以非常完滿。我常希望生命只是一場大夢,夢醒後尚有其他,而非是絕對的黑暗和虛無!那是在我小腦袋內轉轉也教人不寒而慄的可怕念頭。」

  丙又說:「作為一個人,其個體是有局限性的。但正因我們的有限,才讓我們感受到無限;有對生的體會,才有對死亡的恐懼和認知。個人是有限,擴張卻可以是無限。」

  大師說:「若人能睜開心靈的眼睛,穿透一切貪瞋、迷惘、恐懼、私欲,他將可看到自身和環繞在四周的神跡。不論你如何卑微或偉大、愚頑或智慧,本身都是一個神跡。生命是整個存在的巔峰,眾生中只有人有自由的意志,能為自己的存在作出反思,作出決擇。生命同時包含著有限和無限,覺知自己就是通向認識存在的唯一途徑。每一個生命的存在,都是在永無休止的生長,和衰敗中燃起的火花、生命長河的片段凌波。」

  作者說:「大師述說的是對生命和存在的哲思,一種超乎常人的宇宙觀,由深黑的星空,到地上的一草一木、白雲流水,於其間存在的生命,自身的存在確如他所言的是不可思議的神跡和奧祕。人因受到自身的局限,並不曉得這一切從何而來?往何而去?大多數人的選擇是視而不見,埋首沉迷於人世的生榮死辱而不能自拔,只有像大師這種智者,才能從認知自己,睜開心靈內的眼睛,看到存在背後的謎團。」

  大師接著說:「自出娘胎後,隨著生命的成長變化,我們從迷濛中逐漸甦醒過來,有如從一個夢醒過來般,踏進此一我們視之為『清醒』的另一個夢裡,隨著個人的偏好作出不同生存方式的選擇,至乎忽略生命的神跡。可是在每一個人的深心之中,我們均曉得盲目地去追求物欲,只是無可奈何的苦中作樂,是生命的沉溺,故常感不足,偏又別無他法。這便是我們此時此刻的處境。」

  這故事涉及的話題有點嚴肅,沒有結論,下個故事則較為有趣。

二、情為何物

  石之軒在碧秀心靈前止步,搖頭吟道:「冰雪佳人貌最奇,常將玉笛向人吹。曲中無限花心動,獨許東君第一枝。秀心啊!還記得當年我問妳:『天下無心外之物,如此花樹在深山中自開自落,於我心亦何相關?』

  妳答我道:『你未看此花時,此花與汝心同歸於寂。你來看此花時,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,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。』

  妳一直明白,我一直不明白。現在妳已抵無憂患的淨土,我石之軒仍在人世間的苦海浮沉,這是否是我必須為自己的愚蠢付出的代價。」

  這石之軒是魔門中不世出的武學奇才,人稱「邪王」,武功天下無敵,一心只求完成魔門統一武林的目標,最後顯露唯一的破綻,乃是放不下與碧秀心所生而他一直不敢面對的女兒。

  女兒石青璇稱:「娘臨終前曾警告我,石之軒並不是一個正常的人,天生有自我毀滅的傾向,他不能容忍完美的結果,對人對己亦是如斯。此是他邪惡和良知不能妥協的天性,就像他毀掉娘,同時毀掉自己。」

  石之軒欲殺其準女婿以排除其魔門大業的障礙,幾次交手,卻又不能真正下狠手,最後傳給準女婿他的獨門功夫「不死印法」,當作女兒的嫁妝,讓他殺不了女婿,以保全女兒的幸福。

  準女婿稱:「我是一個因犯下彌天大錯,致下半生活在悔疚交集中的可憐人,但同時我亦是有能力破壞中土一切希望的可怕魔君。」

  因邪王曾向準女婿吐露心聲稱:「我自己是何等愚蠢?秀心是天下間唯一瞭解我的人,一直默默忍耐,默默等待,唉!」

  石之軒於聽完女兒以碧秀心的蕭吹奏《碧秀心遺曲》,臉上老淚滂沱,欲自絕於碧秀心靈前,苦澀地道:「我的小青璇,爹去陪妳的娘啦!小青璇沒有準備送爹一程嗎?」

  石青璇垂首咬著下唇,好一會,輕吐道:「娘到死前一刻,仍沒有半句怪責你的話,她…。」接著淚水淌流,再說不出話來。

  石之軒似無法依賴一己的力量立穩,雙目射出悔疚交集的神色。就在此時,隔鄰東大寺四大聖僧梵唱聲起:「圓覺妙心句空花,空花滅已金剛性。依幻說覺亦名幻,幻覺無覺未離幻。知幻即離離方便,離幻即覺未漸次。一切眾生本來佛,無修無證現金剛。輪迴空花本無生,空花滅時無所滅。」

  四大聖僧曾經為挽救中土眾生免於落入邪王之手而圍攻之,卻無奈他何。值此因緣出手,無招勝有招,挽救邪王於無形。

  石之軒這苦海夢中迷人露出驚慌錯愕神色,彷似如夢初醒,忽然立定,雙手合十,目光投往石青璇,忽又哈哈一笑,垂下雙手,步下台階,筆直朝院門走去。

  「爹!」輕輕一聲如大雷震,石之軒突然立定,頂上頭髮在細雨飄灑中紛紛連根落下,隨風雨四散飄飛,轉眼成禿,雙手合十道:「成法破法名涅槃,智慧愚癡通般若;菩薩外道同菩提,無明真如無差異。他日石之軒能得證正果,全賴小青璇喚這句爹。」

  仰天一陣長笑,灑然而去,消失在院門外雨霧深迷處。

  這非關佛法的情是何物,引人唏噓不已,情絲纏繞,實中有虛,虛中有實(套用書中所敘兵法中的策略,實則虛之,虛則實之),聯想到《金剛經》的一句經文:「須菩提!如來所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於是中無實無虛。是故,如來說:『一切法皆是佛法。』須菩提!所言一切法者,即非一切法,是故名一切法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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